欧佩克意外大减产，美国拿什么“报复”

撰稿 / 任孟山（专栏作家）

就在全球能源形势持续紧张之际，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与美国围绕石油产量的激烈争端，却进一步加剧了国际能源市场的动荡。

当地时间10月5日，欧佩克及其以俄罗斯为首的盟友，在“欧佩克+”第33次部长级会议上决定，自2022年11月起，欧佩克与非欧佩克产油国将石油总产量日均下调200万桶。

在一份公开声明中，“欧佩克+”表示，该决定是鉴于“全球经济和石油市场前景的不确定性”而作出的。

欧佩克减产消息一出，美国舆论便炸了锅，总统拜登大呼“失望”，财政部部长耶伦也指其“不明智”，更有人甚至将此定性为“外交宣战”，扬言要对欧佩克进行反制与报复。

对此，当地时间10月9日，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评论称，“欧佩克+”国家“采取了负责任的立场”，这是“常识的胜利”，而美国则开始“失去自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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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佩克减产，拜登很恼火

在通货膨胀破坏全球增长、欧洲在俄乌军事冲突期间难以获得替代性能源供应的情况下，为平衡能源市场、稳定能源价格，以获得关键盟友对其支持，美国为此进行了一系列穿梭外交。

也正因此，拜登才对欧佩克此次减产决定“深感失望”，并毫不讳言将对此采取反制措施。拜登对记者说，“有很多选项，我们还没有下定决心”。

尤其是，此时距离美国中期选举仅有一个月左右时间，欧佩克减产对疲于消灭通胀的民主党政府无疑是个坏消息，拜登难免会恼火。不仅如此，这也相当于宣布此前拜登访问沙特的能源之旅彻底失败。

美国财政部部长耶伦也表示，欧佩克削减石油产量的决定不利于全球经济，尤其是对新兴市场而言，“无益且不明智”。耶伦声称，“我们非常担心发展中国家及其面临的问题”。

而实际上，耶伦更加担心的是美国的问题。今年3月以来，高企不下的通胀已经让美联储采取了最为激进的加息政策，半年时间加息300个基点，创下40年之最。现在的石油减产情景，更让美联储感到如芒在背。

克林顿政府和奥巴马政府时期曾在能源部负责国际能源事务的戴维·戈德温说，欧佩克“如此大规模的减产相当于在经济和外交上宣战”。但美国各方公开对欧佩克放出的这些狠话，却成了美国开始“失去自制力”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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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非武器，但有定价权

欧佩克及其盟友决定日减石油产量200万桶，这相当于全球总需求的2%，应该说数量巨大，影响也不小。

在俄乌军事冲突仍持续、北溪线路又被炸等当前能源情势下，欧佩克的减产行动让不少人感到意外。在此次“欧佩克+”会议之前，美国方面的各种游说和施压，显然没能达到预期。

单纯从经济上看，全球经济在新冠疫情和地缘冲突局势影响下，能源需求下降是必然的，欧佩克的减产行动，是平衡市场的必要措施。

也正因此，沙特方面才声称，减产决定是基于石油需求随着经济增长放缓而减少的预测，否认此举是在将“石油政治化”。

沙特外交大臣阿德尔·朱拜尔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就公开反驳了这一说法，“石油不是武器，它不是战斗机，不是坦克，你不能用它射击，你不能用它做任何事”。

朱拜尔表示，沙特把石油看作是一种商品，看作是全球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认为沙特这样做是为了伤害美国，或以任何方式参与政治的想法，是绝对不正确的”。

但是，从经济权力的角度讲，减产决定与维护石油定价权又紧密相关。

面对美国国内通胀形势，美联储采取了激进的加息措施，造成美元指数大幅走强；与此同时，石油却价格一路狂跌。原因就在于，加息后的美元越来越值钱了，以美元计价的国际油价自然会下跌。

在这个意义上讲，欧佩克不顾美国压力而大幅减产，也是对美元定价全球大宗商品的一次权力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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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要反制，工具也不多

面对欧佩克的减产行动，美国方面扬言要采取反制与报复措施，那么，美国的反制与报复工具箱中有哪些工具可用？

首先，美联储可以选择继续加息。而随着美国国内就业形势的好转，美联储继续加息的可能性大增。唯一的问题是，在迅速加息300个基点之后，普遍预测其短期剩余只有100个基点左右了。

如果只考虑其国内能源需求的话，美国也可以继续限制石油出口，以平衡国内市场供应。事实上，美国能源部与石油公司对此已经展开了长达数月的争论，而其目前石油出口限额定在每天400万桶。

美国还可以考虑动用战略石油储备，以及放开美国境内的能源开采限制。对于前者，拜登政府已经宣布，从11月份开始，美国将向市场投入1000万桶战略石油储备——虽然相对于欧佩克日均减产200万桶，这明显是杯水车薪。

而放开美国境内的能源开采限制，则是共和党人一直希望的方向，与民主党政府强调的绿色环保与清洁能源相悖。尤其是，环保组织对拜登发放钻探石油与天然气许可证的行为，已经怨言满天。

实际上，欧佩克最为忌惮的仍是美国的《反石油生产和出口垄断组织法案》。该法案已经在美国国内辩论了20多年时间，至今未获通过。

该法案将允许美国司法部在美国法院起诉拥有和控制石油公司的欧佩克成员国操纵价格，然后没收其在美国的财产以支付任何由此产生的损失。但是，美国现行法律又禁止在未经主权国家政府同意的情况下对其起诉。这一悖逆，也使得该法案短期通过的可能性甚小。

因此，对美国而言，短期有效的可能方案，恐怕仍将是放松对委内瑞拉和伊朗的制裁，特别是前者。

自今年3月开始，美国与委内瑞拉互送秋波，这次欧佩克减产消息出来之后，美国媒体即报道称，拜登政府正计划放松对委内瑞拉的制裁，以恢复美国能源巨头雪佛龙在该国开采石油，为美国和欧洲市场重新开放委内瑞拉石油进口铺平道路。

而作为美国“减轻制裁”的条件，委内瑞拉马杜罗政府将恢复和国内反对派暂停已久的谈判，讨论2024年委内瑞拉大选有关问题。

这种国家间的经济与政治“交换”的不可预期性，也令美国方面的这一应对“工具”多了许多不确定性。也因此，拜登即便“下定决心”，其“报复”欧佩克的可用工具也并不多，短期内，国际能源市场的动荡仍将是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