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有多大可能被定罪？

当地时间8月14日晚，美国前总统特朗普被指控和其他18人合作策划了一场“犯罪活动”，试图推翻2020年总统选举期间佐治亚州的选举结果。这是特朗普在不到五个月的时间里第四次面临刑事指控。

特朗普有多大可能被定罪？如果罪名成立，这位作为2024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热门人选的前总统还能否再次入主白宫？美国联邦法院及加州高等法院出庭律师刘龙珠是美国法律领域的权威专家之一，他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表示，特朗普被定罪的可能性“很小”，如果特朗普在2024年赢得连任，他仍有机会担任总统。

特朗普被定罪的可能性有多大？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在进入美国大选初选季之际，特朗普作为2024年共和党提名的主要竞争者在四个不同的司法管辖区面临四项指控，涉及近100项罪名。

报道称，除了此次指控之外，他之前还面临三项指控，包括：涉嫌在纽约伪造商业记录，企图破坏2016年大选的公正性；涉嫌不当处理政府机密文件；涉嫌企图推翻2020年总统大选结果。

其中两起案件已定于明年进行审判。2020年大选案的检察官已要求从明年1月2日开始审判，法官必须同意这一时间表。佐治亚州富尔顿县地方检察官法尼·威利斯（Fani Willis）表示，发出起诉书后，大陪审团会对各被告发出拘捕令，她容许被告在下周五中午前自首，并希望在未来6个月内开始审讯。

刘龙珠分析，审判有可能被推迟，或者特朗普被无罪释放。但如果在2024年11月5日之前，他在任何一起案件中被判定犯有重罪，那么美国将陷入真正的未知领域，尤其是如果特朗普能够在定罪之前获得美国共和党的提名。

“我认为，特朗普能否被定罪仍存在不确定性。”刘龙珠说，从刑事辩护的角度来说，美国是陪审团制度，即陪审团12个人一致认定嫌疑人构成犯罪，他的罪名才会成立。12个人里面只要有一个人认为特朗普罪名不成立，那他就不会被定罪。以特朗普在美国的受欢迎程度来说，他被定罪的可能性非常小。

特朗普声称，为了保护自己的追随者，他很乐意被起诉，这种说法在草根保守派中很受欢迎。“因此，特朗普的第四次被起诉不太可能比前三次对其政治生涯造成更大的破坏。”刘龙珠说。

不过，据CNN报道，起诉可能会进一步损害特朗普在摇摆州以及关键的郊区和温和派选民中的地位。一位前总统和可能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人明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受审，这种场面也是一个未经考验的命题。曾担任美国前副总统彭斯幕僚长的马克·肖特（Marc Short）说，没有人能够预测特朗普令人震惊的法律危险所带来的政治影响。

特朗普背负的案件包括煽动国会山骚乱、不当处理机密文件、2020年大选期间干预佐治亚州选举、商业欺诈等等。“特朗普被接连起诉可以看出美国民主党想用司法来阻碍特朗普的竞选。”刘龙珠说，官司缠身将不可避免地分散特朗普很大的精力，对其竞选造成不利影响。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公布的最新民调显示，尽管被起诉，目前特朗普的支持率不降反升，依旧是最热门的共和党竞选人。有46%的共和党籍受访者希望他成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反观特朗普党内最大潜在对手、佛罗里达州州长德桑蒂斯，在共和党籍受访者中的支持率却下降至26%，下降了10个百分点。

刘龙珠认为，这一系列刑事指控以及后续可能带来的定罪，让特朗普的竞选之路充满不确定性。目前来看，这些刑事诉讼对特朗普的初选影响不大，但如果特朗普获得共和党候选人提名进入决选，这些罪名污点可能会让温和派选民弃他而去。

就特朗普而言，他承诺即使被监禁也会继续参选。但是，一位备受瞩目的总统候选人从监狱中参选，将以不可预测的方式重塑竞选，因为任何法官都很难忽视政治背景。

当地时间2023年8月16日，美国佐治亚州富尔顿县监狱，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和其他18名嫌疑人或将被关押在该监狱。图/视觉中国

如果罪名成立，特朗普还能否担任总统？

“即便特朗普被起诉甚至被定罪、服刑，理论上都不会影响其竞选总统的资格。”刘龙珠说。按照美国宪法规定，只要符合在美国本土出生、年满35岁、在美国居住至少14年这三个条件，就有资格竞选总统，“美国宪法对担任总统的要求很少，它并不禁止任何被起诉或被定罪，甚至正在服刑的人竞选总统并赢得总统职位。”

刘龙珠解释，如果特朗普被定罪，美国第14修正案是阻止他担任公职的一种方式，其中包括一项“取消资格条款”，禁止任何“参与叛乱或反叛”或“向敌人提供援助或安慰”的情况下担任公职。

关于第14修正案的这一内容是先自动执行、再开放给司法部门执行，还是国会需要通过立法来执行这一条款，仍存在很大争论。“如果在佐治亚州或华盛顿特区，这些与选举有关的罪行可能会被定罪。”刘龙珠说，“但我认为这是另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即这些指控可能与特朗普能否担任总统没有太大关联。”

因涉嫌企图推翻2020年总统大选结果，今年8月初特朗普被联邦大陪审团起诉4项罪名，包括密谋诈骗美国政府、密谋阻碍官方程序以及密谋侵犯公民权利。除此之外，在另一份联邦起诉书中，特朗普还被指控犯有40项罪名，这些罪名与特别顾问杰克·史密斯（Jack Smith）对机密文件处理不当的调查有关。

据CNN报道，针对特朗普联邦案件的时间表仍不清楚，如果他在审判结束前当选总统，可能会驳回这些案件。

报道称，曾在特朗普第一次弹劾案审判中为其辩护的律师罗伯特·雷（Robert Ray）表示，如果特朗普再次当选，这位前总统“将控制美国司法部”，并补充说，如果当时机密文件案还未结案，“他就会驳回案件”。

如果被定罪且当选总统，特朗普能否自我赦免？

即使特朗普在明年大选结果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定罪，同时已经在服刑，只要他当选总统，就可以选择自我赦免。如果没有当上总统，那么就只能坐牢。“现在特朗普面临的一个局面就是，要么成为美国总统，要么在监狱里服刑，如果罪名成立的话。”刘龙珠说。

不过，CNN报道称，总统能否自我赦免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因为还没有哪一位美国总统尝试过。不过，美国宪法并没有明文禁止。虽然美国司法部法律顾问办公室曾在1974年前总统尼克松辞职前几天撰写了一份法律备忘录，认为总统不能自我赦免，但那只是法律意见，而不是法律条文。

特朗普2018年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作为总统，他可以自我赦免，当时指的是针对其时任特别顾问罗伯特·穆勒（Robert Mueller）的调查。

因此，刘龙珠认为，如果特朗普在2024年大选前被定罪并赢得竞选，他可以尝试赦免自己。“他能否这样做还不确定。”刘龙珠说，“美国最高法院可能要权衡一下。”特朗普有可能向保守派的最高法院上诉，但总统赦免权只适用于联邦罪行，这意味着如果特朗普成为总统后在佐治亚州或纽约被判有罪，他将无法赦免自己。

佐治亚州的这项赦免权力属于赦免和假释委员会，该委员会只有在定罪服刑满五年后才能赦免重罪。刘龙珠补充说，由于佐治亚州五年内没有减刑或赦免的选择，总统能否在监狱里服刑这一点还不太清楚，因为从没有过先例。

特朗普频繁被起诉对美国政治有何影响？

据CNN报道，特朗普竞选团队8月15日在一份声明中说：“民主党领导人的这些活动是对美国民主的严重威胁，他们企图剥夺美国人民投票选举总统的合法选择权。这可以称为选举干扰或选举操纵，这不符合美国的价值观，也是错误的。”

刘龙珠认为，针对特朗普的四次指控可以看作是一次清算，而这种行为也将美国推向了政治悬崖的边缘。“特朗普决心将自己描绘成‘武器化’政府的受害者，并将竞选活动作为他的辩护手段，这意味着未来可能会是一个充满争议甚至危险的时期。”

刘龙珠指出，许多共和党人都深信不疑地认为，针对特朗普的多项起诉证明了他们的想法，即美国政府已经被担心特朗普重返白宫的民主党人利用，从而来迫害他。“许多保守派认为选举制度腐败，这种看法在特朗普的支持者中根深蒂固。”

无论陪审团和选民最终对特朗普做出何种判决，美国两党之间的隔阂都将加深。刘龙珠认为，特朗普被指控的一系列案件属于陈年旧案，但个个都发生在大选前夕，不排除民主党对其进行打压这一政治意图，即损害特朗普的形象，让其分身乏术。“未来美国政治可能会走向司法政治化，即把司法当成武器介入政治斗争。其代价就是美国社会将变得越来越撕裂，公信力相对最高的司法系统也会最终失去民众的信任。”

新京报记者 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