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中的五胡乱华真相

大多数人提起五胡十六国，感觉就是一个乱一个恨。“乱”是因为比起之前的三国时期，这一期间国家太多，彼此之间的关系特别乱，想想就头疼，更不愿下功夫去记。胡人嘛，他们建的国家与自身又有何关系？有这种想法的人，大多数心里又怀有一丝“恨”，恨刚刚一统天下的司马炎把皇位传给“傻子”司马衷、恨中原大地遭到胡人的屠戮、恨“网红”冉闵没能屠尽胡人为汉人报仇雪恨。

历史果真如此么？

如今的众多传言绝大多数都起源于网络，再向上究其源头必然是史书，网络传言是对史书的一种解读，一种能够博取大众眼球的解读。然而记载五胡十六国期间史书几乎只有《晋书》这一本，这当然是最为便捷的获取这一时期信息的来源。《晋书》是清乾隆年间钦定的二十四史，成书于唐贞观年间，由房玄龄等人编写。从东晋灭亡到唐，中间隔了数个朝代，按道理应由刘宋编撰《晋书》，也确是刘宋编了，谢灵运就是专门干这事的。房玄龄编撰《晋书》时，有很多版本的《晋书》、《晋纪》、司马衷的起居注以及北方诸国的史籍参考，遗憾到了唐中期，这些资料基本失传，留下来只剩《晋书》。

这就不得不分析《晋书》的成书背景和立场。贞观时期，李世民对编撰《晋书》尤为重视，毕竟前朝在他眼里只有两位皇帝，杨广的经历与他还些许类似，所以能细究的只有《晋书》。对于李世民，他最为关心的似乎只有两件事，第一是继位，嫡长子继位的国家必不得善终；第二是民族，涉及到鲜卑与华人的要尽量淡化民族界限，而其他胡人则要着重突出。

在继位这件事上，对于十六国，绝大多数国家传位不过三代，这其中的大多数也不是嫡长子继承。对于开头的西晋，尤其是司马炎到司马衷是严格按照嫡长子传位，这就让似乎有继位可能的、过继给司马师的同时也是司马炎次子的司马攸显得近乎悲壮，神似李世民。另一边司马炎的嫡长子司马衷，由于没有对照的起居录，在《晋书》也好、《资治通鉴》也罢，凭借两句话，活生生被定义为一个傻子，被老婆、叔父们、弟弟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成为西晋亡国、中原大乱、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

在民族划分上，鲜卑方面从段部到慕容直至最后的拓跋，无不拥有众多中原士族的追随。段部鲜卑在“八王之乱”前后就成为并州、幽州一带士族投奔的首选之地，后来成为东晋初立的原始股东，本身就是华人的一部分。慕容则是继承段部，后来中原的实际控制者，而且慕容家特别出人才，贤士名将层出不穷。拓跋虽然在开始阶段文明程度较低，但紧紧跟随西晋在北方最后的据点——并州刘琨，在后期全盘实行中原制度，飞速发展一统北方，最终与华夏融为一体，这也是李唐政权的发源处。至于其他诸国，要么残暴、要么得国不正，石勒、石虎、苻坚有过短暂的一统局面，但都抵不过当时的华夏正统——东晋。胡人建立的一些小国家，事情琐碎又没有关联，让这一时期的历史更加混乱。

以上《晋书》里李世民的个人立场，在这一时期的历史事件中或许应该暂且抛弃。那么这一时期究竟发了一些什么？自周以来，华夏的最高统治者被称为“天子”，到了秦始皇，又加称“皇帝”。从汉至魏晋，皇帝手里有六枚玺，天子三枚、皇帝三枚，玉玺一扣，诏书檄文立即生效，发至四方。“皇帝”的称呼更多的用于实际控制区，更像是爵位，而“天子”则多用于对外的称呼。天子，代替“天”行使管理天下的权利，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也可以称王，“顺成天意”便是“天子”，所以皇帝的位置是不稳的。所谓西晋得国不正，往上追溯，即使汉、周也未必说得过去。

一般来说，创立伊始的朝代必然会对前朝的弊病进行革除，比如曹魏消除了宦官，朝廷里只剩宗室和士族。晋作为魏的后继，“革除”了曹魏的弊病——宗室太少、士族太弱。于是司马炎大肆封王授爵，这使得西晋的统治阶层成为一个庞大而又封闭的集团。

“生产力的发展决定生产关系的变革。生产关系是生产力发展需要的产物,只有当它为生产力提供足够的发展空间时才能够存在。”西晋统治阶层越来越庞大和封闭，底层百姓除了越来越沉重的赋税徭役，什么也得不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出自西晋统治层中的话语，这个“族”必然是他们心中的宗室士族，在他们眼里，生活在华夏大地的匈奴、鲜卑、羯、氐、羌这所谓的五胡以及纳税服役的普通百姓甚至寒门庶族统统属于异族。所以，“在阶级社会里,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必然会通过阶级斗争表现出来。”西晋统治层率先爆发八王之乱，结束后皇帝的威严一落千丈，自然谁也想成为那个“捡起”天意的人。于是，不分民族不分阶层，只要羽翼丰满便割地自立进而尝试逐鹿中原。这归根结底是阶级斗争的表现。

摒弃旧有观点，树立正确史观，正是本书所致力于的。一般认为“八王之乱”始于公元282年齐王司马攸被晋武帝司马炎迁出洛阳。公元291年，“八王之乱”正式爆发，历时十六年。在此期间，公元304年氐人李雄和匈奴人刘渊分别在巴蜀建立成国（成汉）、在并州复立“大汉”。公元318年，随着晋愍帝司马邺被刘聪杀死，司马睿在江东另立东晋，直至公元420年由刘宋代替。中原则前后有二十余个国家建立，直至公元439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灭北凉，初步平稳。之后南北互伐数次，谁也平灭不了对方，对峙的局面形成。若将上述时间内内的事情一一叙述，当然有不少人也这样做，大概需要十几本的量。本书以概述为主，中原为主线，辅之以东北、西北、西南的方位，将东晋靠后放置，并将这一时期的社会概况单立一章，希望这样的叙述稍微能有些条理。

西晋的建立，将之前各种矛盾集中起来，随着“八王之乱”集中爆发，随着各种矛盾的解决，华夏终迎隋唐盛世，依旧是这个星球上最为璀璨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