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就业季,游戏主播依旧是年轻人的热门选项。时光荏苒,经历了一轮轮游戏玩法的升级、收益规则的洗牌后,如今的游戏主播依旧是一些人心中实现“名利双收、财富自由”的快速通道,而有些人则在经历之后终于认清了光环背后的辛酸与艰难:一天直播15小时依旧入不敷出、为了业绩达标自费营销……事实上,在人气流量、打赏金额、设备投入明码标价的游戏主播考核体系之下,拥有绝对热度、话语权的头部主播,和背着KPI拼命内卷的普通主播,在起跑线上就被划定出了不同的路线轨迹。
从业门槛低 同质化严重
和王然(化名)的见面是在一家保健品公司的会议室内。晚上9点,公司的同事都已下班,而她正在为第二天的会议材料做着最后的确认。就在半年前,她还是一名已经签约游戏主播公会的美女主播。
当被问及为何会放弃一份“钱途无限”的工作时,王然直言:“这工作根本没外人想得那么好!”
大学四年时光,除了上课,王然基本把剩下的时间都给了某款热门MOBA游戏。凭借着熟练的技巧,大三那年她已经稳居该游戏高段位,也因此自然而言地萌生了做一名游戏主播的想法。
大四那年,就在同学纷纷为考研或者找工作头疼的时候,她收到了某游戏主播公会的“橄榄枝”,如愿成为了一名游戏主播。
“现在想来,那份工作从所谓的签约到分成,完全没有正规的合同出现过,都是聊天记录。我自己算了一下,干了3个月不仅一分没赚,还赔了1万元。”王然说。
和王然有相同经历的人并不在少数,如今在事业单位就职的张超(化名)告诉北京商报记者,“虽然入行之前很喜欢看游戏直播,但是起初做起来没什么思路,以为加入主播公会能得到入门引导,但实际还是被公会放养”。
公开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中国游戏直播行业的用户规模已经超过了3亿人,其中游戏主播数量超过了200万人。
游戏行业分析师卫明野指出,游戏直播市场进入高速发展阶段,但由于游戏主播的从业门槛低,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生存空间正在变小,从业者需要拿出能够摆脱同质化的内容,而非一时脑热就大量投入成本,决定入行。
打赏凑不够 时长完不成
北京商报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干了半天,一分不赚”的现象并不在少数。那么,游戏主播的收入构成究竟是怎样的?
现阶段大部分游戏主播的收入构成主要分为两部分:玩家打赏和平台的流量分成。
某国内知名游戏主播公会负责人谭明介绍,游戏公会的从业资质和市场影响力,能够在新人主播的成长期提供资源支持和商务聚合,帮助主播管理维护直播间,快速适应主播节奏,“大部分游戏公会是基于和直播平台达成合作的基础上招募公会主播,因此一定程度上能帮助主播获得平台推荐位,提升曝光度”。
“听起来主播公会为直播平台和主播间搭建起了沟通的桥梁,但实际情况没有协议里那么理想化”。王然如是说。
王然告诉北京商报记者,她当时所在的主播公会曾开出两套方案,作为新人主播的“扶持计划”,即通过某直播平台直播获得观众打赏与流量分红后,公会抽成直播收入的60%或10%,前者会获得公会更高的流量推广,而王然选择了后者。
每个月需要直播至少140小时为基本KPI,如果王然收到的观众打赏达到一定数额,能够获得平台的奖金,但王然直言:“奖金的发放线是一个新人不可能实现的数字,凑不够打赏奖金,就只能凑够直播时长,不然还有违约金要付。”
与王然直播手游不同,林霖作为某款端游的新人主播,付出了更高的开播成本。“仅电脑主机就6000元左右,还是我自己学着装机,一个个零件买回来自己安装的,能带动市面上绝大部分端游,但想要超高画质玩3A大作还是会掉帧。”
此外,林霖进一步说明,摄像头、耳机、话筒等都是开播的基本配置,作为技术流主播,粉丝对于颜值要求不高,如果想以颜值作为卖点,还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去购置自带美颜功能的摄像头、优化语音的声卡。构建起粉丝群后,需要不定期投入福利维持粉丝规模,直播间页面也需要为氛围感的打造做特别装潢,这些都是额外又必须的花销,但这些花销和日常维护,公会几乎不会负责。
流量竞争之下,主播公会还会引导主播走“险棋”。王然表示,公会管理员曾建议她在深夜开播,加入“擦边”内容,并宣称能够躲避平台审核,但她果断拒绝了。
头部在躺赚 底部在搬砖
“在游戏主播这座金字塔里,底部的主播每天都在搬砖,而头部主播则是躺赚。”林霖无奈地说道。
“头部游戏主播的收益则是另外一套玩法。”作为一名有着十多年从业经验的负责人,谭明向北京商报记者证实了这种说法,“当你有了影响力后,广告就会成为游戏主播的主要收益,游戏公司会邀请头部主播做游戏试玩,或在直播间内设置下载链接,根据引流效果赚取提成。”
此外,因为头部主播自带热度,直播平台会与主播公会商定平台独家,从中赚取高额签约。据公开报道,某游戏主播曾创造直播时超千万人同时在线的纪录,一年吸金1.7亿元,直播平台续约费用高达5000万元一年。
无论是金字塔尖的人,还是金字塔底的人,生活的现实让每一个人都无法摒弃对金钱的追求。但很多时候只有经历过才会懂得,不是所有付出都可以被明码标价。
采访的最后,忙了一天的王然咬了口手上的三明治,淡淡地说:“我不后悔大四那年把时间花在了当一名主播上,以及22岁生日当天的那场直播,这些都是我人生中难忘的经历。现在休息时我还是喜欢打打游戏,虽然每次看到其他主播直播时心里还会有一些遗憾,但我已经明白了虚拟世界与现实生活的距离。”
“话不能停,人不能菜,脑要一直转。电脑前一坐8个小时,吃外卖都不下播。曾经某天连续直播15小时,下播后很长时间都处于发呆状态,一句话都不想说。”张超回忆起过往,如今仍历历在目。
“我的公会一个月能发掘上百位新人主播,我们比这些年轻人更清楚金字塔尖多难上,最后大部分人只会是炮灰,还没等到露头的机会就离场了。”对于未来,谭明看得很清楚,“游戏快速更迭,主播也快速流动,所以我们的协议都很灵活,从不许下长期的承诺,只要还有人玩游戏,这个行业就不缺主播。”
晚上10点,林霖准时出现在了自己的直播间里,“老铁们,新人开播,刷点免费的小红心支持一波,加入粉丝团可以和我一起双排哦”。北京商报记者 卢扬 韩昕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