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科技讯 5月28日消息,在2008年上映的电影《机器人总动员》(Wall-E)中,人类生活在完全自动化的未来世界里。各种各样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负责所有的生产劳动,而人只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苏格兰小说家伊恩·班克斯(IAIn M. Banks)的《文化》(Culture)系列更进一步,他设想了一个人工智能变得足够强大,成为超级智能的世界,其运作方式远远超出了目前的想象。
这些科幻作品是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和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Elon Musk)的最爱。在班克斯描述的世界里,资源极为丰富,人工智能“大脑”指导着大部分的生产。而人类则转向艺术,探索浩瀚的宇宙,沉迷于各种娱乐之中。
即使现在看来,这样的未来也依然有些遥远。但是随着OpenAI聊天机器人ChatGPT的爆火,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促使许多人更加认真地对待这些想法。5月22日,OpenAI三位高管发文,称“可以想象,在未来十年内,人工智能系统将在大多数领域超过专家的水平,其产出将与当今最大公司相当。”
去年夏天,许多技术人员最喜欢的在线预测平台Metaculus上的预测者认为,要到本世纪40年代初,才会生产出一种人工智能,它能够在与人类交谈两小时后,让人类认为它是真人,具备足够强的能力,可以组装汽车模型,并能通过各种其他具有挑战性的认知测试。
但随着人工智能领域在过去一年中取得的惊人突破,Metaculus上的预测者现在认为,这将在本世纪30年代初成为现实。与此同时,研究资金也不短缺,今年已经诞生了5家新的生成式人工智能“独角兽”(估值在10亿美元或以上的初创公司)。
通往通用人工智能(AGI)的道路可能需要比预期更长的时间。然而,超级强大的人工智能出现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这引发了一个问题:当它到来时,会对人类造成怎样的影响?他们会像《机器人总动员》里那样成为电视迷吗?下面是在经济学原理指导下进行的思维实验,为上述问题提供了部分答案。
工作被完全取代?
不可避免的是,这样的思维实验涉及了许多相当大胆的假设:
第一,我们假设人工智能将是仁慈的、可控的,并与人类截然不同;
第二,我们假设人类文化不会因为技术进步而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以至于人们开始喜欢甚至崇拜人工智能。相反,我们只把人工智能想象成一种工具:一个虚拟的、超级智能的、极其便宜的机器人;
第三,我们假设对人工智能广泛使用的限制,如能源限制,将得到解决。
2019年,三位经济学家菲利普·阿吉翁(Philippe Aghion)、本·琼斯(Ben Jones)和查德·琼斯(Chad Jones)模拟了人工智能的影响。他们发现,如果人工智能可以实现所有生产的自动化,包括研究过程本身,从而实现自我改进,那有可能促进爆炸性的经济增长。
几乎无限数量的人工智能可以共同解决任何给定的问题,从而开辟了巨大的科学可能性。然而,他们的模拟也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警告:如果人工智能实现了大部分(但不是全部)生产的自动化,或者大部分(但不是全部)研究过程的自动化,经济增长将无法实现。正如经济学家们所说:“制约经济增长的可能不是我们做得好的方面,而是那些至关重要但难以改善的方面。”
已故经济学家威廉·鲍莫尔(William Baumol)提出的一个观点对此做出了解释。在1965年发表的一篇论文中,他和同事威廉·鲍恩(William Bowen)研究了表演艺术领域从业人员的工资。他们指出:“小提琴手在标准音乐厅演奏舒伯特四重奏的每工时产出相对固定”。尽管技术进步提高了其他行业的生产效率,但表演艺术并未受到影响。因为即使价格上涨,人们仍愿意在艺术上花钱。需求是“无弹性的”,艺术在GDP中占据了更多份额,甚至拖累了整体增长。
鲍莫尔的例子指向了一个更广泛的原则:如果人工智能能够完全自动化的领域只是它无法完全自动化的领域的不完美替代品,而且对非自动化行业的需求很难改变,那么非生产性部门在GDP中所占的比例将会上升,从而降低整体增长。
菲利普·阿吉翁、本·琼斯和查德·琼斯指出,实际上,过去一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科技发展使大量农业和制造业实现了自动化,压低了它们产出的相对价格。其结果是,人们将更多的收入用于教育、医疗和娱乐等行业,而这些行业的生产效率却没有得到同样水平的提高。
在一个人工智能比最有才华的人类更有能力的世界里,鲍莫尔的研究还会有意义吗?如果人工智能没有具体形象,也许是因为机器人技术的进步落后于计算机技术,那么答案将是肯定的。
包括建筑业和制造业在内的许多经济领域,显然都是实体经济。有无数的就业形式,包括许多医疗保健行业,都需要聪明才智和穿越现实世界的能力相结合。在人工智能开始主导认知劳动的情况下,这些工作的重要性只会变得更加重要。人类将在现实世界中工作,或许在人工智能“首席执行官”或“教授”的指导下。
但如果超级强大的人工智能也开发出了超级人形机器人呢?物质需求几乎肯定会由机器来满足。然后,人们可能会期望放弃劳动,就像《机器人总动员》中那样。事实上,早在1930年,另一位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就写了一篇题为《我们子孙后代的经济可能性》的文章。
他在文中推测,一个世纪后,人们每周的工作时间将少于15小时。他预测,技术带来的增长将解决“经济问题”,并使人们将注意力转向本质上令人愉悦的活动。诚然,凯恩斯的每周15小时工作制还没有实现,但更高的财富水平减少了工作时间。富裕国家的平均每周工作时间已从20世纪末的60小时左右下降到今天的不到40小时。
尽管如此,有些需求也许只有人类才能满足,即使是在人工智能超级强大的世界里也是如此。同样值得注意的是,本质上令人愉悦的东西可能包括工作。考虑一下人类可能仍然发挥作用的三个领域:工作与娱乐界限模糊的领域、娱乐本身以及人类仍保留某些优势的工作。
娱乐和游戏
我们首先从工作和娱乐之间界限模糊的地方开始。虽然这个领域的工作时间在过去100年里有所减少,但大部分的减少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而且越来越多的富人比穷人工作的时间更长。凯恩斯的文章暗示了对这种奇怪发展的一种解释。他将人类的欲望分为两种:一种是绝对需求,也就是说,无论我们的同伴处境如何,我们都能感受到它们;另一种是相对需求,只有当这些需求的满足让我们觉得比同伴优越时,我们才会感受到。
凯恩斯或许低估了这第二类需求的规模。愤世嫉俗的人可能会说,整个学术界都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对世界没有明显的价值,但学者们却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激烈竞争地位。经济学家会说,对许多人来说,工作已成为一种“消费品”,提供的效用远远超过它所产生的收入。
游戏提供了另一个提示,可以解释为什么人们可能不会完全停止工作。数以百万计的人从事娱乐和体育活动,在有些人认为无关紧要的活动中争夺影响力。也许当机器人超越人类时,人们对观看此类比赛的兴趣就会减弱。但是,从人类已经沦为二流选手的体育运动中得出的证据表明,情况并非如此。
自从1997年IBM的“深蓝”(DeepBlue)在国际象棋比赛中击败国际象棋大师加里·卡斯帕罗夫(Garry Kasparov)以来,人们对这项活动的兴趣与日俱增。其他被人工智能“征服”的游戏,包括围棋和竞技电子游戏,也见证了类似的模式。过去10年里,全球视频游戏玩家数量几乎翻了一番,去年达到32亿人。如今,越来越多的玩家以竞技或直播为生。
人工智能可能会增加这种兴趣。正如班克斯推测的那样,人类可能专注于“生活中真正重要的事情,比如运动、游戏、爱情、研究消失的语言、野蛮社会和不可能解决的问题,以及在没有安全带的帮助下攀登高山”,因为其他人大概也想看这些。
最后,考虑人类在提供商品或服务方面具有优势的领域,可以称之为“人类溢价”。即使在人工智能超级发达的时代,这种溢价也能保持对劳动力的需求。其中一个方面可能是私人信息。只要人们比机器更愿意与其他人分享他们的秘密,那些被信任的人就会有选择地向世界透露这些信息,准备好被机器吸收。记者可能会认为,调查记者仍然会有工作。
“人类溢价”也可能出现在其他地方。人们重视历史、神话和意义。不可替代令牌(NFT)的来源可以在区块链上验证,其估值通常比像素相同但历史不同的图像高出许多倍。在看护和治疗等领域,人们从他人与他们相处的有限时间中获得价值,这增添了互动的感觉。人造钻石的分子结构与天然钻石相同,其交易价格却大打折扣。在未来,带有“人造”标签的物品可能会特别受欢迎。
人的问题
如果“人类溢价”足够大,甚至可能拖累经济增长。我们可以将经济部门划分为有较大人类溢价的部门和较低人类溢价的部门:如果人类不愿意用机器生产的产品和服务来替代人类制造的产品和服务,鲍莫尔效应只会加深。经测算的经济增长甚至可能为零。事实上,如果极其强大的人工智能无法加速增长,那就意味着经济已经从物质层面转向了游戏、政治和其他领域。在这些领域中,人们最看重的是与他人互动。
也许将来有一天,人工智能将生产出全新的商品和服务,超越人类取悦他人和与他人互动的欲望。这样一场竞赛方式将揭示一些深刻的东西:人类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属于“社会动物”?(金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