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刘纾含
来源 | 雪豹财经社
靠着批量制作小杨哥直播切片视频,乔林和他的团队每个月营业额能达到20万元上下。
切片视频依靠带货产品的购买量拿分成,公司会将切片视频盈利的千分之一分给剪辑师。
越来越多的个体涌入切片小视频制作,正是这一行业红利期快结束的端倪之一。
“小杨哥徒弟小黄在直播间公然造反!”
“小杨哥推荐雪地靴,和美女品牌方亲切互动,被小杨嫂查岗抓现行。”
“网友质疑毛毛姐带的货太便宜,毛毛姐正面回应来了!”
“小杨哥搞笑直播回放,尼古拉斯赵四光临直播间,全程高能……”
今年以来,视频剪辑师乔林(化名)注意到,抖音上涌现出很多“直播回放”的小视频。头部主播直播带货的精彩片段,被浓缩在30秒到几分钟的短视频里,再配以一两句足够吸睛的文案,便可以靠点击量和购买量获取高额收益。
为了抓住商机,有人苦思如何制造“黄金三秒”,有人研究抖音审核机制,也有人购买粉丝、组建团队。
在这个疯狂赚快钱的财富故事里,每一方似乎都各有所得:头部主播扩大了影响力,商家拓宽了分发渠道,账号运营者赚到了更多钱。
这个皆大欢喜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
月入20万
今年3月,剪辑师张田(化名)所在的传媒公司开始向直播切片视频业务倾注资源和人力。
业务负责人告诉张田,直播切片最关键的要素不在于剪辑的精美程度,而在于制造“黄金三秒”,即在前三秒就牢牢抓住用户的眼球。
“制作直播切片视频,比以往剪辑中长视频或vlog简单多了。”张田告诉雪豹财经社,“会用剪映就能上手,完全用不上Premiere、AE这样的专业剪辑软件。”
剪辑完视频,再配上编导提供的文案,将视频上传到公司的共用文件夹中,便可由运营人员添加购物车链接并上传到抖音。
工作变简单了,张田的收入却比以往更高了。
“切片视频依靠带货产品的购买数量拿分成,公司会将切片视频盈利的千分之一分给剪辑师。”张田透露,这种分成机制,让他的收入比去年同期多了30%。
诱人的回报,让乔林主动加入了这场狂欢。
他是在今年1月刷抖音时无意中发现,小杨哥直播切片视频越来越多,“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商机”。
凭着创业者的嗅觉,乔林很快摸清了这一行的运行模式。
“首先要养号,就是多刷小杨哥直播切片视频、美妆视频,让抖音官方为账号打上标签。”乔林告诉雪豹财经社,这是为了让平台将他发布的视频更精准地推送到同样对小杨哥和美妆感兴趣的用户。
“养号”流程完成后,还要为账号积累1000粉丝,才能获得开通小黄车(加购物链接)的权限。第三步是向从小杨哥创立的三只羊公司申请授权,最后才是制作视频并发布。
在积累粉丝过程中,有人靠制作内容吸引用户关注,也有人选择走捷径。一位从业者直言,他今年年初花了不到200元买粉,就跨过了1000粉丝的门槛。
在实践过程中,乔林积累了更多的经验。他并不认为“黄金三秒”是决定成败的关键要素,“去重也十分重要,相当于这项业务的核心,和别人发布的视频画面重复度太高,会影响流量推荐”。他会通过为视频加滤镜、做特效等方式,进行去重。
乔林的付出很快迎来了收获。
连续3个月营业额上涨后,他开始组建团队,目前团队规模已达到十人以上,专注于制作小杨哥和小杨哥徒弟的直播切片视频。“小杨哥是绝对的大头,他的视频占了总数的90%以上。”
虽然不买DOU+,全靠自然流量,但乔林现阶段每个月的营业额仍能达到20万元上下,四月份刚组建团队时,他的营业额还是十三万元。
“在整个直播视频切片行业中,我和我的团队只能算沧海一粟。”他告诉雪豹财经社,已经有人组建了百人团队来做直播切片,“做得好的每月营业额能达到千万元级别”。
野蛮风口
投身直播切片行业10个月,乔林遇到最大的挑战,是同行们为抢占山头而进行的争斗。
“同行能在第三方后台看到账号销量排行,有人看到销量高的账号,就会去主页下单再退款,故意拉低账号的口碑分。”乔林告诉雪豹财经社。
被同行举报,也屡屡成为阻碍他切片生意的绊脚石。
乔林第一次遭遇举报是在今年6月,此后这种现象一直没有断绝。10月,不到两周时间,他就有三个账号被同行举报,其中两个账号被封禁30天,另一个被限流30天。因为被举报的是流量最大的账号,乔林那几天的营业额缩水了25%。
对于被举报的账号,乔林会通过养号的方式尽力“养回来”,如果“养”不回来,就重新运营新的账号。“把这种事看成创业的风险,把账号看成消耗品就好,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
因为被封号的风险高,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已成为行业共识。张田所在的公司,同样把账号当作消耗品。
除了做三只羊公司正版授权的切片账号,张田所在的公司还会在抖音上传李佳琦的切片带货视频。
作为淘宝系超头主播,李佳琦在抖音上开放的授权少之又少,大多数李佳琦的切片账号,做的实际上是“侵权生意”。因此,经常出现平台审核不通过的情况。
面对这种情况,公司会用“撞审”的方式来碰运气。
“撞审”的流程,是用软件批量上传李佳琦的直播切片。张田的经验是,如果出现审核失败的情况,就意味着这个账号遇到了抖音的人工审核,直接放弃上传;如果审核通过,则说明这个账号遇到的是机器审核,就把其他制作完成的视频上传到该账号。
就算“撞审”成功,上传李佳琦直播切片视频的账号也会有被封禁的风险。“如果账号的数据高了,立马就会被封号”,但“账号被封了也无所谓,再起一个新号,生意同样做得起来。”
事实上,与同行竞争给公司实际收益造成的损失相比,平台监管对业务发展的影响并不大。
张田的判断是,抖音对切片视频的态度“有些暧昧”,不会鼓励,但也不会赶尽杀绝,只要他们潜藏在水面下,不过度发展,生意就运转得起来。
风还会刮多久?
能在直播切片行业赚到钱,乔林觉得自己是“抓住了小杨哥提供的机会”。
“之前抖音上最火的是M姐、郭聪明这些人,现在是小杨哥。”乔林说,他现在更关注抖音头部主播是否有发生变动的趋势,“谁知道小杨哥会不会一直火下去呢?”
对他而言,做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靠手艺赚钱固然好,但批量生产无需动脑、却能让自己“恰到烂钱”的视频碎片,也能成为他创作之余的润滑剂。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笔快钱还能赚多久。
风口还在继续,乔林感到同行正变得越来越多。因为入行门槛低,现在有许多大学生和宝妈都开始做直播切片视频了,“甚至还有一些会玩智能手机的老人也在做”。
曾在百度和新浪任职、目前是互联网视频博主的吴三寻则认为,越来越多的个体涌入直播切片视频,正是这一行业红利期快结束的端倪之一。
“当一种赚钱的方式越来越为人所知时,通过这种方式赚钱就会越来越难了。”吴三寻告诉雪豹财经社,“以前的书单号带货、无人主播带货都遵循了这个规律。”
在他看来,这个行业的集中度会提升,“较早布局的人,或者人力、财力资源充沛的机构所占的市场份额会越来越高”。同时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靠教别人怎么制作直播切片来赚钱。
以打工人自居的张田,则对行业未来走向并不关心。“做切片并不能提升剪辑技巧,也难以发挥不时闪现的灵感。”
张田从不关注制作完的小视频会上传到哪个账号,也从未把眼下这份工作纳入长期职业规划。他更喜欢翻出以前自己下功夫剪辑的视频看看,提醒自己不要丧失以往的创意和灵感。
“我和公司一样,做这行就是为了多赚点钱,能赚一天是一天。”